2009年7月24日

陰霾

天霖一向對研究他人的心理世界更有著濃厚的興趣。出席這場心理系交流會,除了抱著湊熱鬧的心態,他亦想趁此良機廣闊自己對心理學的見識和學問。

會場中,一名身穿會服的瘦弱女生吸引了他的注目。她面目清秀,眉梢眼角微有一絲憂鬱氣息,眼神呆滯直視前方,似乎只剩下一個軀殼。與身旁同樣是會員卻談得高談闊論的年齡相若的女生相較之下,形成一股極之烈的對比。

好奇心驅使下,他起了搭訕的念頭。疾步走到那女生面前,禮貌的伸出左手道:“你好,是天霖。”

那女生似乎失了魂般不吭一聲。良久,她渾渾噩噩仰起頭,瞧了他一眼,又再將視覺飄向它處。那一刻那,他接觸她那空洞無神的雙眸,卻又深邃得仿佛訴說著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悲恨……

* * *

為了與她見面,天霖報名成了會員。老實說,他很疑惑,為何一個僅是十餘歲的女生會有如此孤僻的神韻。他總覺得,她時而深皺的眉宇似乎隱隱透露著一股形容不出的懮悒。

在他多番主動接觸下,她總算肯開腔與他交談。然而,她總是寡言少語,他根本無法一窺她處在內心的煩惱,更甭提讓她對他傾訴苦衷,說出積壓她內心的話。不過,至少她文琳願意跟他交朋友。

一次偶然的機會下,天霖發覺她一個人生活。他好奇的詢問關於她的父母,文琳臉色勃然大,雙眸頓時溢滿著哀慟不已的激動神氣,拋下一句“我不想說。”原來,“家庭”是她的“死穴”。

過後,她失去了蹤影,宛如在人間蒸發般,消失得無跡可尋。他,找不著她。

* * *

10年後,天霖已年過30,當年對心理學的那股狂熱也已退到心底深處,現在的他是個已婚的平凡上班族。然而,他的內心依然耿耿於懷,始終無法釋懷當年她無故失蹤的那檔事。

身任代理保險的他長要出席不同的典禮。今天,他因為前方的一個身影而呆愣了,是她,是文琳!

相隔10年之久,她依然沒有改變。可是,現在的她,臉上掛著微笑,雙眼也炯炯有神,在身旁那紳士般的優秀男士點綴下,更襯托出她的明艷照人、高貴大方。

那男士疾步來到天霖面前,遞出:“你好,我是昭偉,這是我的名片。”

天霖頗感錯愕,卻禮貌地接過名片,一瞧,原來昭偉是一名心理醫生。

“適才見你注視文琳的眼神,似乎透露與她相識的訊息。”昭偉堆滿笑意,表明自己並無惡意心態。

“10年前,我曾與她是同一協會的會員,乍見到神態大大改變的文琳,只是頗感驚訝一番。”

“10年前,也就是年輕少艾那時……”昭偉頓一頓,似乎掉入記憶的深淵內,語氣流露著說不出的 慨嘆無奈。“10年前對她而言,是一個滄桑片斷、愁雲慘霧的悲痛回憶。當年,她父親因誤殺罪名而被判身監獄,而她母親亦因一時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而患 上精神病,被送進精神病院。”

天霖萬萬料不到當年的文琳竟經歷如此的悲情人生。

“之後,她驀地銷聲匿跡,與外界全然失去聯系,你應該知曉這件事吧?”“當然,我找了她好久都沒有消息。”

“那時,她試圖結束自己的命。”

“啊!”天霖聞言一懍,大感震驚。

“她母親在精神病院跳樓自盡,文琳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消息,欲步她母親後塵,所幸遭隔鄰及時發現送她去醫院,把她從鬼門關救回。”

“之後呢?”天霖感覺自己似乎無法“消化”這樣的消息。

“她的傷口痊癒後,即遭醫務人員遷至心理科;而我,就是她的心理醫生,她那時的神情依舊留駐在我腦海。她時而一臉猙獰,叫得聲嘶力歇;時而呆如木頭,喃喃自語。直至她筋疲力盡時,她一臉迷惑的直視我的雙眸,瘦削蒼白的臉龐似乎傾訴著 她是多麼的無助。”

昭偉臉上浮出一絲苦笑道:“這10年以來,我費盡心思,一點一滴地引導她從陰霾中走出。雖然,她已能如正常人般過生活,可是她內心深處尚有一股渾之不去的陰霾。”

昭偉望著不遠處的文琳,散發也盡是關懷的眼神,“可是我相信,只要我對她不離不棄、長伴左右,總有一天,她必能恢復成原本純淨內心的文琳。

只見文琳向他揮一揮手,昭偉即有所意示。“她似乎累了,不好意思,看來我得先告辭,很高興能認識你,再見。”

“再見。”

昭偉緩步走到文琳身旁,倆人相視一笑,並肩走出廳外。天霖望著他倆的背影,頓時有股說不出的感觸,千十萬緒湧上心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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